煮鹤焚琴【石冈x青年】

无数诗人所描绘的天堂,是我所看见的吗?

 

——作家与青年的伞下爱情。

 

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了,打在黑色的大衣上,打在茶色的发旋上,才让他因为病痛而混沌的头脑出现了点点火花的闪烁。不被信任,不被期待的存在,就连唯一让他心中有所慰藉的所谓友人也还是先他一步去了那诗中的花田。将他留下了,留在这片无人的孤岛上,谁也不在,谁也不会来的孤岛。

 

蜷缩成一团的青年,静静地坐在路边。雨开始变得焦躁了,仿佛是试图大喊却吐不出语言一样,更加暴虐地拍打在青年的身上,但他还是无动于衷。原本因凉意而有些清明的头脑如今又陷入了模糊之中。也许就这样吧,就在这里,就在现在,自己也能抛下一切去到那片花田了。他埋在双臂之间的苍白的脸无力地扯动了嘴角。不甘心啊,无论如何,就这样结束吗?不甘心啊。苦闷的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睫毛滴落,与雨水连成一气。

 

有谁在吗?求求你,有谁在吗?他在旷野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呼唤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陌生人。有谁,谁都好,有谁在吗?

 

 

雨声没有减弱的意思,只是忽而变得沉闷了。雨点的拍打似乎停止了。难道是要结束了吗。青年从手臂之间吃力地抬起脸。有谁……

 

“你没事吧?”意料之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了。青年模糊的眼睛看不清来人的脸,他什么也不想说,也许这样他就会自己离开了吧。

兴许是神迹。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青年的脸颊上,完全湿透了。已经分不清让他眼圈发红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作家的心久违的颤抖了。易碎的艺术品,美的聚合物,绝望的救世者,被误读的神箴。以什么来形容他都不为过,以什么来形容他都不十分贴切。一切言语都已失色了,作家的笔成了废品。

 

作家伸出了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那只不握笔的手,“要回家吗?和我。”青年终于看清他的面孔,携着那动摇的神色。他伸出的手在召唤着什么。

 

孤岛上的第二人,是谁?

 

散发着温度的他伸出的手,青年抓住了。任由他把自己从路面上拉起来。“走吧。”是信任的语气,是青年无法拒绝的语气。那双温暖的手,牵着他走在雨的路上。黑色伞下的世界,已经与其他的一切由雨帘隔绝了。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互相呼唤的世界,用心呼唤的世界。让这一刻再延长一点吧,一点就好。在最后之前,在这一刻之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懦弱。

 

无言的伞下,陌生人的手,比雷声还要震耳欲聋的心跳。让他成为最后吧,让我们成为最后吧,让相合的数秒成为最后吧。初次相遇的两颗心,无比热切地呼唤彼此。名字也不重要。伞以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不在乎你是谁,只要你是你就好。

 

能让我毅然抛弃那片花田,那座天堂的陌生人。

 

 

沉默的黑伞下,一双不曾放开的手,一言不发的两个人分享着彼此的温度。

 

大概是在作家松开他的手去收伞时,青年才如梦初醒般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石冈家的楼下。作家自然地掏出钥匙旋开了门锁,青年换上了他递给自己的拖鞋。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摆,在玄关的台阶前犹豫了。

 

不知是察觉了青年的犹豫,还是出于自然的反射。石冈指了指右边,“浴室在那儿。”没有被嫌弃啊。无故给予的信任,让青年被冷落的心鲜活起来。他小心地脱掉了滴水的大衣,抱在怀里走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作家看着那几滴从玄关通向浴室的水滴,自己内心也感到不可思议。可与其说这感觉像是收留了被遗弃的小动物,不如说是找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是他追随文学的这些年来,所写不出的东西,是被无能的人们一次次用那写下过无数真真假假的戏言的笔所玷污的东西。

 

恍若泡影的,但是真实的,触不可及的,但是有温度的。他的手,还不是冰冷的,他的手,还在自己的手心里发着热。

 

热水包裹了青年冻僵的身体,他享受这般的温热,让他要是忘却世间真正的寒冷。当他想起孤岛上的第二人时,他终于能露出微笑了,哪怕眼神还不住的流露着悲伤。

 

水声停止时,作家已经坐在书桌前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度鼓动起来。如何去面对,自己未来的收藏品。

 

“抱歉,”青年初次发出的声音打乱了作家的思绪,“怎么了吗?”突然因激动而坐直身子的石冈,缓缓按下了手中的笔。

 

“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吗?我的已经太湿了。”作家一时之间陷入恐慌,打开衣柜看着那一片浸透了自己气味的衣服,还是从角落里掏出了一件从未穿过的衬衫。

 

石冈小心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请放在梳妆台上吧。”石冈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可分明又是自己发出的邀请。打开了门,入眼便是磨砂玻璃上映出的青年的身影。快速地放下了衬衫,退了出去才咽下口水。

 

试着去抚平自己横冲直撞的心脏,作家正了正领子回到书桌前强装镇定。

 

青年看着那件衬衫,未免觉得对方简直迟钝得可爱。这可只是一件衬衫啊。

 

不知是因为室内的暖气,还是迎面向他走来的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光着下身的青年,石冈感到身体无端的燥热,心跳加速,想着自己怎么蠢到只递进去一件上衣,心虚地摸了摸头发低下头去看纸。

 

剧情将会如何发展?今夜注定不是个适合写作的夜晚。

 

当青年将他按倒在沙发上时,这份想法又在他心里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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